人生中有時出現Aha Moment,突然領悟了什麼,或許也能稱之為靈光一現的頓悟時刻。關於跳舞,我對舞蹈的態度有了全新的「Aha Moment」,讓我經驗到由外在收攝回內在的頓悟時刻是發生在2015年於紐約的演出。
事情是這樣的。
長久以來,自己非常喜愛東方舞傳遞的女性能量,它也包含著優雅、自由、奔放的一面,這種舞蹈素質抓住我的心,因此趁著留學紐約期間,抽空參加了著名的東方舞學校BellyQueen的師資培訓班,內容涵蓋解剖學、歷史文化、價值觀、與面對舞蹈反映人生的心態,當然還有技巧的訓練組合,培訓到最後的日子,學員們需要用英文一一上台帶領其他學員做技巧動作,作為術科考評、也需要通過英文筆試(及格80分)才行,很幸運地當時順利考過了!這一系列的教學與實習內容給了我許多內心的衝擊、啟發與新想法。怎麼說呢? 過往在國內接觸到的教學方法多是技巧的培訓、表演的氣勢、表情,較為著重在技,不過理所當然地,舞蹈經常被當作是一種表演藝術,要求肉眼可見的「技巧、表情」無可厚非。然而,紐約的這場師資訓練過程,給了讓我體會舞蹈背後的態度,有別以往的觀念洗滌,覺得十分難能可貴。
在培訓班的最後一晚,主辦邀請部分學員上台演出,地點在曼哈頓東村的一間餐廳。當時我選了一首幾年前在國內參加比賽的曲目,心想:這是我最熟悉的音樂了!而熟悉能帶來安心感。依稀記得當初準備比賽時候,求好心切的老師懇切叮嚀:「笑容呢?給我笑~~」(因此後來有些同學戲稱走入fusion style 是因為不用勉強自己笑;不過我後來想,其實「裝酷」也是在隱藏真實的自己,除非原本個性就是酷酷的。)還有團體舞跟個人舞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動作timing需要整齊劃一,那時候為準備比賽,充滿熱情,不斷練同樣動作、精雕細琢、調整舞伴彼此的默契,也是一項體驗,只是當時也心裡出現小小的聲音:「我真的是在開心的跳舞嗎?」事後想想似乎少了一些開心的感受,當時充滿熱忱的練習只是為了去滿足「自我」而已,是為了得名、為了告訴大家「我很厲害」呀 !
好了,我挑了這首以前天天聽到膩的曲子,但實際上舞蹈動作我只依稀記得其中1/3,所以大部分的時候….其實在自由即興演出,對當時長期受舞碼訓練的自己,在台上忘了舞碼動作可真容易體會到膽戰心驚的滋味 ! 但又即刻想起: 這是一首如此熟悉的音樂….如果我試著不去腦袋忙碌地思考下一組8拍我要做什麼高超的技巧、或動作組合呢? 試著把自己身心都安放交託在這個場域,然後我才發現: 身體就有其超越頭腦的語言呈現。
身體本身是知道怎麼跳舞的,即使記不得舞碼、即使忘記該用什麼技巧讓別人印象深刻。
這場演出是我的「Ah-Ha」時刻,深刻體驗到跳舞本身的快樂、以及和觀眾的情緒交流,在那個場域當中,我感受到氣氛是活的,好似每個人其實都在參與演出一般,下台後許多觀眾的熱情回饋 ,像是擁抱或是讚美,著實讓我心裡留下很深刻的感動。我曉悟原來我不用透過「批判自己的不完美」、或者「凡事要完美」的心態,就能容易地體驗真實的快樂:在舞蹈時,我(舞者)消失了,沒有時間性,只有現在、下一個現在、與永遠的現在!腦袋裡不會一直搜尋「等一下動作是什麼」的忙碌,丟掉頭腦、我實際體驗「當下」為何,只剩音符、觀眾的給出的能量、與一連串的自然流動。
下台後其實也記不得剛在台上跳了些什麼,只記得自己很開心很開心。這種開心可以傳染、因此烙印在我心裡是如此美的回憶。也是因為這次的經驗,讓我初次嚐到將向外求掌聲與認可的渴望逐漸收攝回自身,漸漸地透過舞蹈的經驗,慢慢歸於中心,那份關於「自己的臨在,即是美好」。後來,我逐漸跳脫原本在表演藝術的框架,找到身心自在流動的方式,即為「舞動靜心」。
憶起William Purkey說過一段好美的句子: 「跳舞吧,好像沒人在看一樣;唱歌吧,好像沒人在聽一樣;生活吧,好像活在人間的天堂。」
願你我 得以輕易感受到那份 「當下即為天堂」的美好品質,感受存在(being)本身即是一件圓滿、值得慶祝的事,慢慢地在這樣的過程中不再討厭自己、或進行自我批判,漸漸邁向自我接納與愛自己的療癒旅程,雖然漫長,但非常值得。
(本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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